清紫

#注意事項和前面章節一樣w

3. 謎

「我的父親以前是岩鳶最好的競泳選手，卻為了家庭放棄了。我想要追隨他的夢想，所以首先要像照片上的父親一樣，在接力比賽中得到第一名。」

自己鬧彆扭的事情不知為何被凜發現了。遙一邊不自覺地放慢速度，一邊想著上星期發生的事。似乎是想安撫不高興的我，所以才終於決定坦白對接力堅持的原因吧。

「我是真心覺得，能和你們一起游出最好的接力。」那時他們彆扭地沒讓視線交會，然而凜以堅定的嗓音說出的話語卻在遙腦中久久揮之不去。「……本來不想說的，但我就是為了這個而來的。」

一樣的事情遙那天就從江那裡聽到過了，但那時卻專注於另一個他甚至不認識的人的存在，後來再一次聽到凜說了是為自己而來，遙感覺到自己的胸口某處就像不完全燃燒似的散發著燙人的溫度，無法好好地做出反應。
這種感覺一直延續到現在，所以遙今天提早出門，騎腳踏車到SC，還偷偷闖進去，一心只想投向水的懷抱好讓自己冷靜。
嘛、反正今天真琴值日，他們不會一起去學校，離上學時間還有很久，就游到冷靜下來為止吧。遙想著。

……那時候，我是怎麼回應的？「我才不在乎呢。」還是什麼？還是說逃走了呢？遙甚至想不起昨天自己是如何應對的。

「我才不在乎。」遙起身，細微的聲音在空蕩的SC裡迴盪。

我才不在乎凜是為了誰來的。遙想到。不過……因夢想而散發光芒的凜，我並不討厭。
也許自己不擅長面對凜，是因為比起沒有夢想的自己，凜更加優秀吧。

「凜他畢業典禮參加岩鷲的，真的沒關係嗎？」在一片沉默中，真琴突然小聲地問道。

越來越接近畢業了，今天這堂課在設計大家想寫在花圃磚塊上的話。

聽到真琴發問，所以遙放下自己畫好的圖紙，往真琴那裡看過去。「問我幹嘛？」遙不解地應道。他覺得真琴真是多管閒事過頭了，連這點事都要擔心。「在意的話就直接去問松岡啊。」反正你們不都互叫名字了。遙在心裡補充。
不過這麼說也對，畢竟凜在佐野小學讀了快六年，來到岩鷲不過幾個月，參加這裡的畢業典禮對他來說到底是什麼感覺呢？儘管不願意承認也不可能表現出來，遙還是確確實實地在意了起來。

「說的也是，那……我去找凜，遙你要一起去嗎？」真琴說著就要起身，他壓好還是一片空白的圖紙，四處張望尋找凜的身影。

「我不……」

「欸欸，找我有什麼事嗎？」
遙才正想拒絕，就突然被打斷。

是凜，而且不知為何居然搭上遙的肩。見狀，真琴相當慌張，他知道遙不喜歡身體接觸。
「我說凜……」真琴欲言又止。
「嗯？」凜回頭向真琴笑道。「怎麼了？」

「……別碰我。」遙冷聲說道，但卻沒有把凜推開。

「欸？又不是女孩子，搭個肩沒關係吧。」

「哈？你才更像女孩子吧。」

「是你！」

「你！」

為了這種事情爭吵才更像女孩子吧。真琴不禁這麼想，但當然不可能說出口。「你們兩個，別吵架啊……」

聽到真琴的聲音，「啊，抱歉抱歉。」凜回頭向真琴笑道。

「為什麼是向真琴道歉啊。」遙不滿地說道。

「七瀨，你真的是……」說著，凜又湊過來想對遙抱怨，卻突然停下。「我說，你寫錯了喔。」
「哈？」
「是『free』，你寫成『frre』了。」

聞言，遙反射性地、迅速地把自己的圖紙蓋住。

「明明一直掛在嘴邊的，卻不知道正確的拼法嗎？」
「囉嗦。」

「別在意別在意，我的英文很好，被我糾正也是沒辦法的事。」凜得意地說道。「剛才也幫藤崎さん和花村さん翻譯了她們想寫的東西，七瀨也可以儘管求助於我哦。」

「才不需要。」遙有點不爽地拒絕，猶豫了一下又嘟囔著加了句。「日本人的英文那麼好幹嘛……」

聽到這句話的凜沒有反駁，反而出乎意料地沉默，擺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臉。
才正想問他怎麼了，凜卻很快地回神，並且把注意力從遙身上移開。
「話說回來，真琴呢？決定好寫什麼了嗎？」
「欸？啊、我還在猶豫，不過……因為喜歡游泳，大概會寫相關的東西上去吧……」

不尋常。

凜一定還有事情瞞著他們，也許告訴我他父親的事只是個幌子。遙在心裡想著。
真是任性，總是要求別人袒露真心，卻不肯把心裡的事情說出來。

凜……就像個謎。

從最初開始就是，不論是認識前和他比賽時前所未見的的感受，還是認識後和他交談時的煩躁與不安，對遙來說都是未知的東西，凜的出現帶來了無數個謎，凜自己本身也像個謎。

我討厭這樣。遙想著。
也討厭無法不去在乎的自己。

「啊、小遙，」到了SC，渚見到遙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。「可以一起遊接力真是太好了。」

「你在說什麼？」遙不解地問道。

「欸？小遙難道還沒答應嗎？可是凜凜說了『沒問題的』，已經報名參賽了……」
「哈?!! 」
「對、對不起……」
遙沒控制好音量，不僅嚇到眼前的渚，還引來了泳池邊一大部分人的注意力。遙恢復鎮定，小聲地對渚道歉，然後環視泳池尋找凜的身影。

那傢伙……我明明還沒答應。遙生氣地想。他其實並不排斥接力，他只是不想在凜面前示弱，也不想自己破壞「只游自由泳」的原則，對於這個凜擅自組成的隊伍，其實他也和凜一樣期待，可是就算是這樣……凜沒經過他的同意就擅自報名，不管怎麼樣都讓他感到憤怒。

「七瀨。」
遙猛地回頭，發現凜不知什麼時候站在自己正後方。

「松岡，你這傢伙……」
「我知道你要說什麼，」凜迅速地打斷遙的怒火。「但是……不是今天。」

「哈?! 你在說什麼啊？」

「明天。」凜認真地直視遙的雙眼，「明天在學校，我有事情要說。」然後瞇著眼睛揚起笑容。「所以現在我要去游泳。」

不知道為什麼，凜的笑容裡寫滿了悲傷。獨自留在原地的遙不禁這麼想到。

隔天他們在花圃的磚塊上寫下了留言。

真琴寫了I Swim.
遙寫了Free.

……凜寫了For the team.

寫下了和本人一樣熱情的話語的凜，卻頭一回說出了讓人感到寒冷的消息。
櫻花還沒有綻放，「畢業之後要去澳大利亞游泳留學」，凜的聲音在校庭裡響起。

早該猜到的。遙想著。才六年級就英文很好的凜、說著「想游得比誰都快」的凜、因為夢想所以總是閃閃發光的凜……他的夢想不會在這裡停下腳步，不會停止於遙的身邊。

真討厭。

「為什麼一定要走？」或是「不要走」。遙一瞬間想這麼說。他也討厭這麼想的自己，他是不能阻止凜的，不能阻止因為夢想而耀眼的凜。
遙彆扭地撇開了頭。

「這會是我們最後一次一起游泳了。」

凜的聲音像是在水中一樣模糊，遙的胸口開始發悶。

「我只游自由泳。」他聽到自己一如往常地這麼說。

不對。明明想和凜一起游泳的，可是、可是……腦中的聲音全部混雜在一起。遙被凜帶來的眾多謎題難倒了，從最開始就是。

無法解開的、數不清的謎。

快停止吧，因為凜而變得不像自己的自己……

………………
………

「七瀨！」

世界明亮了起來。

為什麼你的呼喚能傳達到深海呢？

「如果你和我一起游接力的話，」

為什麼無法從你眼前逃開呢？

「我會……讓你看見從未見過的景色！」

為什麼總是……會因為你而動搖呢？
這份感情是什麼呢？
數不清的謎題還在增加。

謎題的答案，七瀨 遙還未能夠知曉。

Fin.